這部電影的預告相當吸引人,這麼多好萊塢大明星加在一起,又是講一個人人自危的全球病毒感染危機,怎不讓人心動?如果再了解這部片的導演是史蒂芬索德柏(Steven Soderbergh),就更沒有理由不進電影院朝拜一番了。

史蒂芬索德柏最早的一部電影性、謊言、錄影帶以非常簡單的劇情人物描述現代人對情慾、窺視及孤獨的看法,在1989年獲得坎城影展最佳影片。2000年的永不妥協以一個美女波霸少婦力抗工業財團的故事,將茱莉亞羅勃茲從花瓶漂亮女星提升到奧斯卡影后的地位。同年他也以天人交戰,這部以眾多人物、多重主線、繁複交錯敘事而成的緝毒親情影片,為自己拿下了奧斯卡最佳導演。之後他的作品產量豐富,幾乎每年都有新作,瞞天過海系列應該大家都很熟悉,這種眾星雲集、節奏明快的電影,與這部全境擴散風格就很類似。

看過之後,覺得全境擴散在敘事技巧以及剪接、節奏等等技術上的確相當成功,是個愉快的觀影經驗。不過,既然是史蒂芬索德柏的作品,就不免令人覺得,這部電影應該可以比單純的敘述病毒事件、及不夠深入的人物情感刻劃之外,要再多給觀眾一點東西、多一點感動才對。畢竟,曾經考過100分的人,如果只交出85分的成績單,雖然已經不錯了,還是會令人感到有點遺憾。

這部片劇情既簡單又複雜,以下有雷--------------------------

葛倫絲派特洛飾演的妻子(頭號帶原者)在前往香港出差返國後即病發身亡,之後她的兒子也因同樣的腦炎癥狀死亡。麥特戴蒙飾演的丈夫具有免疫能力,他一方面悲痛,一方面也要保護唯一的女兒(還要阻擋女兒的男朋友接近,誰知道他是否帶原?),更令人難堪的是他從衛生組織的工作人員處得知他太太因外遇將病毒傳染給情夫。同時全球已陸續出現許多病例,美國及世界衛生組織的專家們開始進行調查傳染起源、控制疫情及研發病毒疫苗。凱特溫絲蕾在疫區執勤過程中不幸被感染而去逝,瑪莉詠柯蒂亞則在香港進行調查時被急於想得到疫苗的香港工作人員綁架,以換取世衛對香港貧民區百姓性命的重視。此時,裘德洛飾演的部落客則以其超高的網路人氣,對勞倫斯費許朋飾演的國疾病管制中心副主任所帶領的研發團隊進行不斷的攻擊,漠視醫療研究人員的辛勞,並鼓吹民眾搶購毫無醫學根據的解藥以中飽私囊。隨著疫情擴散、死亡人數快速攀升、食物短缺,社會開始出現失序現象,搶劫層出不窮,城市猶如廢墟。最後當疫苗研發成功,也面臨了如何分配優先施打順序的問題。最後影片是在勞倫斯費許朋將自己配給到的疫苗私下優先讓給熟識清潔工人的兒子,並與他握手(這是個疫情爆發之後,人與人間不再出現的友好動作)的溫馨畫面中,進入尾聲。--------------------

這部影片節奏明快,據說是呼應疫情擴散那種速度與急迫感,尤其是影片一開頭那幾段全球各地相繼出現患者的段落,剪接得實在俐落精彩,一下子就顯現出編導說故事的功力。

幾個大明星也都演出精湛,其實這部片劇情是很分散並沒有設計太多人物連結情緒的,由此可以看出導演在指導各個段落演出表現時的用心。可惜可能是受限於篇幅,人物的心理並沒有被深入探討,三位女明星的演出可以讓觀眾感受到這些人物當時的身心狀態,卻無法對這些人物的背景多做了解產生同理心。麥特戴蒙的角色算是其中最完整的,可惜我個人是覺得這個角色設計得不夠深入,他對女兒的保護、對妻子的思念、對繼子的不捨、對社會失序的憂心,都太浮淺了,沒有辦法讓人感同身受。而麥特戴蒙的女兒這個角色塑造,一個空洞的累贅,更是拖垮全片合理性的最大敗筆。

這部影片很明顯是有向堅守岡位的醫療研發及行政人員致敬的感覺,也對現今社會在網路消息上的盲從現象做了批判。對比於滿口空論對疫情毫無實質貢獻的部落客與政客,不眠不休、勇於犧牲自己嘗試人體注射疫苗的女研究員,以及因公染病躺在異鄉收容所內,臨死前仍想讓出自己的外套讓臨床病人得到溫暖的女醫師,何者值得尊敬?答案已經非常明顯了。

另外片中藉由香港貧民區人民的自力救濟以及世衛組織最後採用安慰劑換回人質,也凸顯了世界人種貧富的差距那道難以跨越的鴻溝。只是影片中那段白人人質不計前嫌,熱心教化香港幼童的畫面實在有些矯情,難免削減了這個議題的力道。不過整個影片是想傳達一股打破階級、溫暖互助的正面積極訊息,這點無庸置疑。

由此可以看出,這部電影想探討的問題很多,又要花篇幅經營病毒擴散的張力,所以每個議題都只能流於表面化的點到為止,無法令人真正產生省思或感動。

我個人覺得這部電影最大的問題,是在於對社會失序、人心道德崩壞的那種末世景象描繪得不夠深刻,沒有讓人感受到這一個讓全球死亡人數超過兩千萬的恐怖病毒對人心造成的惶恐與壓力,雖然片中有一些行搶、趁火打劫的畫面,也有一些街道髒亂、機場設施閒置等等的荒涼畫面,但是其中主要人物面對生活的態度、反應,都沒有傳達出絕望或不安的焦慮或驚恐,食物不夠的問題似乎也會自行解決,好像大家都知道這只是一陣子就會過去的現象似的,生活唯一的不便竟然就只是沒辦法與男朋友牽牽手!

簡單地來說,就是人物演出沒有呈現出那種對未來的不確定性與茫然感,景物鏡頭卻想塑造出末世氣氛,感覺不太協調。

我想,就是這種想在末世氣氛下對人性的探討,讓觀眾心中有了對比的作品,這部片在這方面就被比下去了。觀影時我直接想到的,就是末路浩劫(The Road)”,這部改編自普立茲獎得主戈馬克麥卡錫同名小說的電影,描寫末世時的父子之情,由維果莫天森主演,片中將父親對兒子的情感與責任刻劃得非常深切動人,對末世時的情境呈現與人性捕捉也非常深刻,建議大家一定要租DVD來看,是一部看過之後會有很深的感動的電影。

另外,還有一部"盲流感(Blindness)”,改編自諾貝爾獎得主葡萄牙作家喬賽薩拉馬戈的同名小說,由茱莉安摩爾主演,故事也是關於一座城市遭到怪異盲眼病毒侵襲後的人性探討,敘事基調比較冷酷,碰觸的是人性中較陰暗殘酷的一面,相當出色的作品。這部片DVD也租得到。

總之,如果您是想欣賞精湛的電影敘事技巧,這部全境擴散絕對不會令你失望,而且相當成功。不過如果想得到再深刻一點的感動或省思,這部電影大概就差了一點。看完之後,觀眾可能只會記得要多洗手、摸公共場所門把前會有點擔心、然後對周圍咳嗽又不戴口罩的人開始保持高度警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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