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大陸演員姜文自導自演的影片,真是精采絕倫,台灣最近幾年也開始在院線上映一些大陸影片,這一部大概是我看過覺得最好看的一部了。
劇情敘述民國初年,姜文飾演的土匪張麻子率領弟兄劫了葛優飾演的買官縣長馬邦德的火車,陰錯陽差在葛優冒充的師爺陪同下、冒充縣長前往鵝城上任。在中國歷史上的這個混亂期間,心中尚有理想、鄙視官場文化、不願同流合污壓榨善良窮民的張麻子,遂與周潤發飾演的當地土豪惡紳黃四郎展開一場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的鬥爭。
劇情在黑色幽默中呈現出華語片中少見的西部電影風格。對白字字珠璣,充分展現中國的官場文化、與中國人的傳統思維中卑微、機智、變通、隱忍、豁達等等矛盾又有韌性的智慧。情節設計之巧妙與演員演技之精湛實在令人拍案叫絕。我在觀影時捧腹大笑的次數幾乎直追”三個傻瓜”(當然,看”三個傻瓜”是那種噴飯式的爆笑,這裡比較像是會心式的詭笑)。
光看幾位硬裡子的男演員同台飆戲,就已值回票價,周潤發一人分飾兩角以及葛優的滑頭師爺演出最是令人佩服。這部影片的選角簡直是天衣無縫。
很多影評都會提到這部片以古諷今的趣味,以及對中國現今民主升溫政治情況的影射,我就不多說了。在這裡想提出三個我最喜歡的段落。
一是張麻子與義子一起聽莫札特音樂那一段,在幽默的對白下呈現出一種人類對高度文明精神層面的嚮往,令人感概。不知怎麼讓我想起村上春樹作品”海邊的卡夫卡”中那位卡車司機,那位從不知何為古典樂,卻在偶然接觸下理所當然地接受並喜愛上貝多芬”大公三重奏”的司機,是我在看”海邊的卡夫卡”時印象最深的人物。透過這個角色,我可以理解村上春樹想表達藝術無高低、文明無國界的意思。而在這部電影裡,我也藉由這一段,體會姜文想傳達那種未開發國家人民對未來的憧憬與希望,一切的紛亂、落後終將過去,只要我們有信念與決心。不過這場戲之後,張麻子的義子很快就死了,而且是很愚蠢的死法,讓人不禁覺得也許導演對未來也不是那麼樂觀。
另一段是在師爺死後,張麻子重回鵝城聲討黃四郎,幾場張麻子鼓動城中百姓起來反抗惡霸的心理戰,設計得非常有趣,這部分只能意會無法言傳,群眾就像牆頭草,我想每個經歷過或聽說過群眾運動的人,看到這裡都會發出會心一笑。
最後一個段落是終於除掉黃四郎後,與張麻子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們有了錢財,準備前往上海發展,不再回山林當土匪了,因為跟著一個理想性太高的大哥,”有點不輕鬆”。張麻子原本略帶落寞地即將策馬入林,卻望見遠方駛來一輛奢華火車,火車前來的場景與他們在影片開頭劫火車時一模一樣,車上人聲笑語,正是他的弟兄們。全劇就在他改變方向,策馬沿著鐵路追著火車前進中結束。這場戲為全劇帶來一個深刻且具開放性的省思:革命者得到金錢權力之後,會不會成為另一個壓迫者呢?張麻子跟上他的弟兄,是想提醒他們、監督他們?還是不堪寂寞,只能加入他們?我個人傾向前者。雖然這樣的解讀讓這部片好像變得比較八股說教了點,不過我想導演應該是這個意思。
這部戲除了對白幽默深刻、言之有物,動作戲拍得也很具水準,畫面的設計非常講究,配樂更是不容忽視。是一部企圖心很強、也的確拍得很好的影片。真是令人對姜文打從心底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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