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利佛史東早期的影片是非常經典的，包括”前進高棉”、”華爾街"、”七月四日誕生”、”JFK”、”閃靈殺手"、、、、等等，無一不是能在觀眾心中留下讚嘆印象的好電影，可惜他作品的質與量似乎從2000年後就開始走下坡了，這是否與他是左派人士不易在美國娛樂圈發展有關，就不得而知了。這次的”野蠻告白(Savages)”算是他作品中比較少見的毒品犯罪極度暴力題材片，也許是他新的嘗試。但是看過之後，我個人覺得不論是精彩度或是內涵上，還是比他以前的作品遜色很多。看著一個以往的大師逐漸凋零，真是一件蠻感傷的事。
這部片的劇情是根據犯罪小說原著改編，敘述住在加州的兩男一女三位主角因種植大麻獲利可觀，卻也成為墨西哥黑道毒梟覬覦的標的，當合作談判破裂後黑道綁架了兩位男主角的共同女友，兩人為了救出女主角開始了一連串與黑道周旋的行動。片中脫離不了這種類型片中常見的毒品交易利益糾葛、黑吃黑爾虞我詐、黑幫兇殘暴力手段、劇中人人吸毒司空見慣、緝毒組幹員貪腐收賄、、、等等情節。這些充滿了血腥、暴力、情色、頹廢等等的劇情段落與鏡頭真的是需要健全一點的心智才能忍受。就故事情節來說這部片並沒有太大的新意。
比較特別的是故事一開始就以女主角的獨白來敘事，而且一直強調雖然是由她來說故事，並不保證她最後就能全身而退，為影片的敘事方式增加了一點懸念及趣味，但是也成為了不必要的敗筆。
為什麼呢?
因為這個敘事手法牽涉到一個作品中敘事觀點的問題，這讓我想到”奇風歲月(Boy’s Life)”這本青少年小說，在這裡要打個岔先來談談這本小說。在這本早已成為美國中學文學教材並成為經典文學的作品中，就展示過這種獨特的開場敘事手法。
書上故事一開頭作者就以主角第一人稱的口吻說著:”我將帶你踏上一段旅程。不過，在我們啟程之前，有些很重要的事我必須先告訴你。
首先我要告訴你，到了故事的結局，你會發現我還是安然無恙。那麼，問題來了。第一人稱敘事的麻煩就在這裡。讀者都知道主角最後沒死。所以，無論我經歷過甚麼-真正經歷過甚麼-你都可以確定我最後都熬過來了。另外，那些經歷都對我造成了某種影響，有些是好的，有些是不好的。至於是好是壞，你甚至可以自行判斷。
當你看到書中的某些段落，你可能會說:”嘿!他明明不在現場，怎麼會知道發生了那件事?還有，他怎麼會知道誰說了這個，誰說了那個?"答案是:那些事都是我後來才知道的，所以就補進去了。或者在某些段落，我編了一些故事，又或者在某些段落，我會認為某些事應該發生過，儘管實際上沒有發生。”(好不容易打了這麼多字，就節錄到這裡啦!，這本書相當好看，建議家中有青少年的讀者不妨買這本書送給孩子閱讀。)
我記得當初看小說時真是被這個獨特的開場給迷倒了，讀者看到這裡是否也感受到這部”野蠻告白”的開場也是採用同一種類似的敘事手法呢?
但是由上面的節錄中就可以看出電影中忽略了以第一人稱敘事的問題，是你無法以全知觀點來說故事，而影片中的女主角敘事方式卻像個全知者一樣，對所有的角色行為思緒、事件發展過程都無所不知、鉅細靡遺。導演只是三不五時穿插個她的獨白影音、配合上風格不同的影片質感，混充一下第一人稱敘事觀點。這樣的安排太過偷懶，怎能讓人信服?
加上結尾時又刻意來個女主角想像中的結局與實際的結局大不相同的安排，做一個顛覆式的收尾，但在想製造驚奇中又不敢放手大膽跳脫框架，終究還是回到這類影片中的一般性結尾及道德教訓，然後咬文嚼字地來上一段”野蠻(Savage)”的定義，只讓人覺得斧鑿的痕跡明顯得令人失望。
當然，一昧地陳述這部片的缺點也有失公允，這部片引用了一些電影及莎劇典故(如片中兩男一女的處境正如”虎豹小霸王”、女主角與哈姆雷特的女友歐菲莉亞同名)，並且在劇情重要轉折點也恰當地使用令人震撼的古典樂。但是總令人覺得太過刻意，反而沒有太多創意驚喜。至於攝影方面的一些優點我在這裡就不加以討論了。
最值得稱道的是劇中墨西哥毒梟教母艾蓮娜(莎瑪海耶克飾)這個角色，不論是演員演出或是角色塑造都相當成功，尤其是她心繫愛女而將關懷之情移情到與女兒年紀相仿的人質女主角身上那一段的情節設計，真有讓人耳目一新之感，可惜後來劇情走向還是回歸到兩位男主角綁架她的女兒作為反制的老套。
最後說說這部片取名”野蠻人(Savages)”的用意，雖說影片劇情很明顯是要描述一個和平有理想性的文明人(男主角之一的”班”)在心態上如何必須變成一個與暴力殺人脫離不了關係的野蠻人，且片子結尾時也已經畫蛇添足地為觀眾們下了一個野蠻就是”退回到原始狀態”的定義。不過，我個人倒是比較喜歡片中飾演大壞蛋的班尼西歐狄托洛在知道兩位男主角共同擁有一位女友時，對這樣的情況所下的定義:”Savages”!呼應著西方人眼中的印尼、非洲等等落後地區在物質條件上的野蠻，其實誰才是真正的野蠻人呢?這部分的對比還算蠻有意思的。
總之，這部奧利佛史東的新作並沒有太令人驚艷的感覺，感覺上他並不太適合拍這種類型的影片，論幽默創意沒有昆丁塔倫提諾的聰穎慧詰，論影像風格沒有蓋瑞奇的行雲流水。而且劇情最大的缺點是想講的東西太多，人道、忠誠、親情、愛情、友情、人性墮落的因素、、、甚至種族、政治等等所有議題都想沾一點邊，反而每個議題的探討都只能流於表面。
只能期待這位大導演下一部作品會比較好了，畢竟，當年看”前進高棉”給我的感動，二十多年了還留在我心裡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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