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瑞莎的文字寓

不知道為什麼，這部片子讓我想起金庸的”倚天屠龍記”，張無忌的爸爸張翠山在發現自己的結髮妻子殷素素竟然就是當年將他師兄余蓮舟害成終身殘廢的主謀時(當時他倆還未相識也未結成夫妻)，他只能選擇以死來”贖罪”，因為他認為”大錯已然鑄成，再也無法挽回”，而殷素素也跟著自殺，留下十歲的張無忌孤苦一人。想想看!張翠山發現時那件事已經過去十幾年了呢! 這種再也無法彌補的悔恨並不是跟隨張翠山十幾年喔，而是他發現的當天(幾乎是當場)他就在眾人之前自殺了，書中描述張無忌一直無法理解他父母的行為，直到十幾年後，他自己也因誤用膏藥造成師叔殷梨亭幾乎不治，他才徹底體會了當年父母的心情，因為”大錯已然鑄成，再也無法挽回”了!
講了這麼多，在討論武俠小說嗎?不是的，言歸正傳，我在討論”贖罪”這個主題。電影片名不是叫做”富家千金西希莉亞與僕役之子羅利的悲慘愛情故事”，而是叫做”贖罪”，因為整部片子是由一個該為她13歲時”誣告他人”行為贖罪的女孩白昂妮的主觀觀點、她虛構及想像的事實、以及真正的事實所組合成的。一個簡單老套的故事卻因為敘事觀點及時間因果一再的巧妙變換而增加了影片的質感與深度，導演利用男女主角間微妙的肢體語言非常成功地說服觀眾他倆之間的忠貞愛情，即使鋪陳他們之間情感基礎的戲分實在不多，(我個人是在中間他們在咖啡館重逢那段開始就深受感動以致最後雙眼紅腫走出戲院)。
情感的部分醞釀成功，而”贖罪”的部分呢?我覺得全片真正精華所在是片尾時老年的白昂妮接受書評的電視專訪中那一段獨白,演技出色的老演員只憑幾分鐘的特寫,將一個一輩子生活在悔恨中的孤獨者表達得淋漓盡致,影片也在此增加了重量,一個重重的問號掛在觀眾的心上:當大錯已然鑄成,要如何挽回?西方不流行像東方武俠或民間故事中的”自殺謝罪”,如果你是白昂妮,你要如何贖罪?而可以贖罪的對象已經死亡了,要去向誰尋求寬恕呢?我覺得這已經是一個牽涉到西方宗教思想的嚴肅課題了!
其實以影片當時社會的階級藩籬如此明顯的時代背景,男女主角即使沒有白昂妮的”罪”從中破壞,兩人在一起也未必會是快樂結局,白昂妮的”罪”只是所有社會不公不義現象的縮影罷了!問題是:白昂妮還算是個有良心的懺悔者,片中安排集膚淺、投機、既得利益及真正罪犯代表於一身的保羅這個角色,卻不見有任何與贖罪有關的行為,是刻意的反諷?還是編導對人性過於簡化的歸類?可能須看過原著才能判斷了!
技術上這部影片出色的攝影、配樂、場面調度等等以及一場男主角加入海灘撤軍人潮長達數分鐘的一鏡到底鏡頭就不多說了,令人讚嘆!
總之,這又是一部好看、值得深思但令人悲傷的佳片,看完後心情真是須低迴許久才能平復啊!